亂講日誌

在《告別》裡有一篇關於楊牧的文章，標題是「比虛無多一步」。明明看不懂但卻非常喜歡，很單純的喜歡標題所表達的，比「虛無」再多一點點的感覺。多一步表示有什麼東西存在著，而這比那東西還要再更加深入一些。這或許是說，無論什麼東西，即使是代表「無」這個意義的「虛無」，背後仍有些什麼是存在的，或者說，是可以繼續下去的。

最近又進入了沮喪期的不定期來襲中，在這樣的時期裡，總是一個人的時候該死的安靜，卻在人前笑得開懷。笑得越開心，往往一個人的時候就越安靜。記得某次簡單的聚餐，跟友人道別後，轉身的瞬間沮喪如浪潮般驟然襲來，騎車回家的路上眼淚像壞了的水龍頭，完全無力遏止。明明是剛從那麼歡樂的場合中離開，沮喪的情緒卻像是要平衡那種歡樂一般的巨大洶湧，一點也不傷心卻停不下來的流著淚。

以前情緒一到，常常就是一個人出去晃。某次傍晚出發前往茂林風景區，到了的時候溫泉區卻還是擠滿了人，只好換到一座遠處偏僻的小公園中，在路旁破掉的水管中接了水，煮了宵夜就著頭燈靜靜的看起書來。一會兒之後來了一家人，開著幸福系七人座休旅車拿起兩大袋煙火興奮地放了起來。我在一旁喝著啤酒，笑著看了一場免費的煙火秀，順便跟他們阿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。結束後他們留了兩瓶啤酒給我，喝完倒地睡到天大亮。

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剛巧睡在一處瞭望點上，稍微往下一點有一座瞭望台，登高遠眺，對面是幾戶排灣族的人家，也或許是魯凱吧，遠遠的，並沒有因為天亮著就比較清楚，像夢一樣。


而最近很忙很忙的處理著瑣事，搬了兩次家，去兩趟台北，自己洗衣服，開始跑步，讓很多很多細細碎碎的小事填滿了時間，簡直就像「非關男孩」的休葛蘭，把每天的時間切切割割，一樣一樣的分配好。這才發現，那一方無法言喻的沮喪、無力，不斷的自省，夢噫般的自言自語，在無限迴圈裡繞著的，原來不會有結果，也不需要有。

「楊牧之所以是這樣一位創作不輟的詩人，是因為他沒有在觸及虛無的時候放棄。他並不欺騙自己世界是美好的，人生是有意義的。他已經肯定一切無非過程，而過程的終點不知何在。但他仍沒有放棄追求，......不是去對抗，而是與虛無為伍，像靜靜躺在一隻熟睡的獅子旁邊，觀察牠的呼息。因此便跨過虛無，更往前一步。......體驗虛無之後，生命仍然成立，也許就是與自己、與時間的和解」

現在，那一方闇影出現時，已經變成好朋友一般，知道上門的時候該怎麼招呼，如果正在忙，可以請它稍坐，喝杯茶慢慢等，櫃上的漫畫隨意看。過段時間，等情緒準備好可以放肆，時間準備好可以揮霍，那時便一個人騎著車到熟悉的遠方，等待著，並痛快著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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